一只名叫洛奈的大曲子

-character：路飞、萨博、马尔科

-时间线：终战后

-全文6.2k

 

 

 

带着暖意的微风卷过树林，草丛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马尔科拿着今早的报纸踏上那处安睡着他两位亲人的草甸，一边走向沐浴在阳光中的两座墓碑，抱着手朝那道正坐在墓前看海的身影笑道：“你还真是清闲啊，海贼王！”

“啊，菠萝头！”尽管已经纠正过无数次，蒙奇·D·路飞依旧没能改掉这个冒着傻气的称呼，也没有转身，他只是按着草帽后仰脑袋，一边稳稳接住那份朝自己丢来的报纸，一边随口问着，“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除了你们搞出的那些乱子也没什么了——啊，硬要说的话其实还有一个，”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路飞身侧，马尔科席地而坐，探着身子将被对方摊在腿上的报纸翻至首页，念出了头版上的硕大标题，“喏，你看，就是这个。‘新一代海贼王失踪之谜’。”

“那不就是我吗？”刚还一副兴致勃勃表情的人一下子泄了气，虽说对自己的新悬赏总是充满期待，但他属实是对自己的花边新闻没什么兴趣。

“哈哈，不妨看看上边是怎么写的，”不死鸟收回了横跨在对方身前的手，似乎早猜到了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他盘起双腿，轻笑着继续，“某种方面来说还挺有趣的，我很喜欢里面说的那个‘海贼王不为人知的目的’。”

大概已经没听进去了，他没有得到回应，不过其实也没指望会得到回应，厚实的镜片模糊了他的目光，充满好奇，不过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探寻，他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这个还没到自己一半年纪的年轻人，嘴角不自觉攀上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马尔科重新回到这座位于新世界偏远角落的小岛是战后的事了，得益于其偏僻的位置和独特的地理环境，并没怎么受到那场大战的影响，尽管新世界的大海上一片动荡，以那道瀑布为分界，瀑布以里的世界依旧安静和平，享有着与这乱世格格不入的安逸。

穿过瀑布背后的洞窟，当被许久未见的村民们包围住的时候，他只觉得恍如隔世，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与此同时，积蓄已久的、一直以来被他强行压抑住的疲惫如潮水般向他汹涌而来。

[年纪大了真糟糕啊。]脑海里一片昏沉，他有些混乱地想着，边朝家的方向走，边本能般地通畅回应着村民们的问候和关心，而伴随着房门的闭合，刚刚还保持着稳健的步伐瞬间就软了下去。他跌跌撞撞拖着脚步来到床边向下一倒，重重砸进枕头里，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过去。

 

本就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又经过了几天的酝酿和发酵，有关不久前那场大战的消息和流言早已经传开，报纸就那最后的胜负和新一代海贼王的事迹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内容半真半假，当然，因为终究算不上很熟，其中也有很多饶是他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就算纠结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那群人的状况，在确定他们没有遇到危险之后就不再深究。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大战，自己也只不过是进行了一场长途旅行，不死鸟默默收拢起羽翼，从战场的混乱和喧嚣中回归平静，没于山林，直到某天，在帮老人们进行完日常检查回家的路上，还隔着很远他就听到了电话虫的声音。

 

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伟大航路，从那时开始这么多年下来看到了太多东西，马尔科很清楚不能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的行踪的道理。很少有人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就算电话虫的号码也只有特定的几个人知道，经和之国一役之后人数一少一多，说来讽刺，就结果来讲，数量和之前一样。

凭他对自己这为数不多的几位联系人的了解来看，大家似乎都不是什么闲来无事就喜欢煲电话粥的家伙，会特地打电话过来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做好了听到某些糟糕消息的准备，他快走两步进入房间掩上房门，在确认窗外无人经过之后拿起话筒，然后——

“啊，通了。”女人的声音混杂着杂乱的交流声响起，电话那边似乎聚了很多人，七嘴八舌不知在讨论什么东西，似乎有些忍不下去，“你们几个给我安静”，电话那头的女人大吼一声喝断了周围的吵闹，然后在一阵脚步和布料摩擦声过后，听筒被交到了某个人手里。

“喂喂，听得到吗？”带着青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夹杂着几分笑意，他听到了蒙奇·D·路飞的声音。

 

从很早之前就从艾斯口中听说过不少这小子的光荣事迹，再加上顶上战争和之后那场发生于和之国的战役，马尔科不知不觉已经和草帽一伙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

等鬼岛一役的最大功臣从昏睡中苏醒之后，他就主动给出了交换电话虫号码的建议，并收到了一小块草帽路飞的生命卡作为「友谊的见证」，不过这二者在后来的战斗中均没能派上用场。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突然收到对方的联络，这的确让他小小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隐约意识到了对方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咧开嘴角：“你想要见他吗？”

“是的，我想见艾斯！”他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这样回道。

 

 

 

路上花费了几天时间，当他来到萨乌森·桑尼号上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因为提前打过电话，还在甲板上的几位船员对他的到访都并不感到意外，一路闲聊着进了餐厅落座。

很难说究竟是这帮人来者不拒，还是在和之国之后就将他视作了同伴中的一员，餐桌上每个人都表现得热络而亲密，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或者想要保持距离。

晚餐热热闹闹开始，又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帮忙收拾好餐具之后，船员们就各干各的去了。马尔科将最后的几只碟子送到厨房，顺带着和正在水槽边忙碌的山治聊了两句，没耽搁多久就回到了厨房门口的甲板上。

来时还泛着红霞的天空此时已经完全被泼墨般的蓝紫色覆盖，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散落在天幕上的星辰看上去触手可及，他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深吸口气。尽管只是片刻的相处，刚才有一瞬间他的确有种重新回到了莫比迪克号的感觉，令他不觉百感交集。

 

“那么……”这么嘀咕着垂下双手，直接省去了找人的过程，马尔科展开翅膀踏上瞭望台顶部，毫不意外地寻找到了草帽船长的踪影。

「兄弟俩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一个德行，」他这么想着弯下身子，而正躺在瞭望台顶部靠前位置的路飞则适时地抬头，视线毫无防备地对上，不过似乎都没感到意外，稍稍停顿了两秒，然后他没头没尾地开口：“我们明早出发。

“不过我不建议你乘这艘船过去，”有些好笑地注视着眼前因为激动一个翻身跪坐起来的青年，不死鸟挨着对方在不算宽敞的瞭望台顶部落座，“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但那里也算是老爹的半个故乡，‘海贼王’这种大型目标突然靠近会毁了它的，你也知道。”

“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一起？”

“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面对这毫不犹豫的回应，马尔科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用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吗？”

“反正就算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依旧是那副理直气壮的、让人哭笑不得的语气，草帽小子说道。

保险起见，次日早餐时分，马尔科还是多问了一句，船员们大多都回应得相当爽快，只有航海士小姐对着正露出牙齿傻笑的船长扶着额头发出一声叹息：“反正反对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不死鸟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怔愣了半晌，紧跟着发出一阵低笑，「和昨天晚上草帽小子说过的如出一辙」，他这样想着。

 

蒙奇·D·路飞没有说过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甚至在抵达后的几天里都没离开那两座墓碑太远，他只是从早到晚地坐在那里，絮絮叨叨讲述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冒险。他总是眉飞色舞，甚至有时会表现得语气激烈，就好像在和某人争吵一样。

究竟都在说些什么，这一度令马尔科感到好奇，直到后来某次，当他打算招呼对方一起回去吃饭的时候，“你绝对会这么讲，你骗不了我的，艾斯”，他听到那人这么喊了一句。

从那往后，除特殊情况之外，他很少会在草甸上停留太久，这次也是在微笑着注视了垂着眼翻阅报纸的青年半晌过后就起身离开，不过就在他穿过整片森林，准备直奔距离这里还有段距离的村庄而去的途中，他从余光里瞥到了一艘不知何时停靠在岸边的小船。

光是一艘仅能容纳几人乘坐的小船单独出现在新世界的海上这件事本身就不太正常，更别提他现在所在的可是一座几年等不来一位旅客的偏远小岛。

森林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他看不清那边的具体情况。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他的步伐依旧平稳，呼吸也和往常一样均匀，表现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指尖却已经燃起了盈盈的蓝色火光。无声无息地走出森林，朝那船只的方向靠近，而随着距离拉近，他也看清了那道站在小船边的人影。

他塌下肩膀，与此同时，那原本正在使用电话虫的男人也已经挂断了电话，回过身来笑容温和地迎上他的目光：“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多久。”同样勾起嘴角，不死鸟这样应道。

 

 

 

事实上就是数月之前，那天也是差不多同样的状况，因为看到了“会令某人大喜过望”的报道，又到了定期巡逻的时间，马尔科与以往一样前往亲人们安睡的草甸，却在半路上发现了一艘靠岸的空船。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又有着怎样的目的，他只是凭着第一反应快速穿过森林，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访客小心翼翼地在艾斯墓前放下酒杯和报纸的场景。

无论对方是谁，在这时出声打断都实在太不识趣，正要朝前迈出的脚步堪堪收住，又朝草甸上的那人望了一眼，然后他原路返回，退到了之前看到的那艘船边。

脚步声于片刻之后响起，穿过森林，由远及近，显然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他，陌生访客一边自森林中走出，一边扶了下礼帽的帽沿行礼：“白胡子海贼团1小队队长马尔科先生，对吧？感谢你没有打断。”

“小事而已，用不着客气，”和黑胡子的战斗结束后就来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小岛，自那以后已经很久没人像这样称呼过他，就好像要隐藏情绪一般，他微微低头摸了摸下巴，“该怎么称呼你？”

“直接叫我萨博就好，”那人这样说道，“我是艾斯的兄弟。”

“……这还真让人吃惊。”语气没什么起伏，不过马尔科确实是吃惊的，尽管次数很少，他曾听艾斯提起过这个名字，基本都是在喝得半醉的时候，而话题也主要围绕着他们三人的童年，以及那个名叫“萨博”的家伙的死讯。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虽称不上是身强体壮，但看上去相当健康的男人，然后举起手中的报纸朝对方示意，“你应该是来送这个的吧？「草帽一伙」复活的消息。”

“啊，被猜中了。”

不死鸟耸耸肩膀：“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死人」先生，你接下来打算点做什么？”

“还真是毫不留情啊马尔科先生，”被对方这称呼搞得微微一愣，萨博露出一抹苦笑，“我想得到烧烧果实，然后再和路飞见上一面。”

“那一定会很难搞。”

“再难搞也没关系，”都没有表明自己究竟在针对哪件事情，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就连那处覆盖了大半张脸的伤疤都变得顺眼了很多，径直对上马尔科的视线，他语气异常笃定地继续道，“因为我们是兄弟。”

 

话说得信誓旦旦、很有信心，但当他真的站在噼啪掉泪的弟弟面前的时候，尽管表面上勉强维持住了作为哥哥该有的镇定，内心却满是慌乱、不知所措，与此同时还有令他不住大骂自己无耻的狂喜。时间过去了太久，他早已忘记该如何让一个小孩停止哭泣，尽管怀里的人已经不小了，但在他潜意识里，那人依旧是那个像尾巴一样黏在他和艾斯身后、会因为一点小事而两眼放光不停喝彩的小鬼头。

找回记忆之后，萨博时常会想起那棵最初被自己和艾斯拿来存放「海贼积蓄」的树，和后来三人一起建造的树屋，那是他的旅途起点，是他的归宿，也是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放开的、道德的枷锁和囚笼。

他顺毛一般轻拍着怀中青年的脊背，那个尽管有在伪装，但其实完全没有藏好的家伙正低头注视着他，眼泪从那双瞪得很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扑簌簌地滚落，每一滴落在他身上的泪水都在灼烧他的灵魂，最后同那枚果实一起落入腹中，在他体内熊熊燃烧至今，一次次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我们就在这里。

 

 

 

大战结束之后，革命军的会议桌很快便被各种文件堆满，有实在太多东西需要处理，也有太多急需解决的问题，在回到临时总部的第一时间，萨博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不知经历了几次通宵，全靠咖啡来保持神志上的清醒，等到后来就连向来不会对下属的工作节奏进行过多干涉的龙都建议他先去休息。

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最紧急的那部分事务之后，几乎没怎么休息，借助之前拿到的路飞的生命卡，他马不停蹄地踏上了旅途。虽说隐隐约约有意识到对方可能去了哪里，在看到周围逐渐变得熟悉的风景时，他依旧忍不住舒展开眉头，露出笑容。

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马尔科之后变得更浓，他摘下帽子，步伐轻快地朝对方走去：“路飞他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给艾斯添麻烦了，”不死鸟笑着纠正了一句。视线从面前的革命军二把手身上扫过，通过之前有关德雷斯罗萨事件的报道，他已经了解了有关烧烧果实的情况，再去询问显然有些多此一举。于是在与那人面对面站定之后，他就语气轻松地挑起了新的话题：“还在莫比迪克号上的时候，我总听艾斯提起他的弟弟。

“虽说有认真去听，但我当时其实一直在想，要是真有这么多事情可说的话，艾斯的弟弟究竟是个多么麻烦的家伙。现在看来，会让人产生这种错觉还真不是艾斯的问题。”

“没错吧？”萨博这么说着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夸奖。

“竟然说什么‘没错’，你明明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吧？”

“光通过我知道的这些来看，路飞他就已经足够麻烦了，”脸上的笑容不减，革命军二把手话锋一转，“说起这个，马尔科先生，艾斯他绝对和你说过我‘死’后还发生了什么吧？”

“你想听吗？”一听这话也是来了兴致，不死鸟这么问着，但在面前那人来得及回话之前，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招呼声便自森林中响起——

“啊——！”手里攥着刚从马尔科那里拿到的报纸，路飞正朝二人所在的方向飞奔过来，他的音量拔高，眼睛也跟着瞪大，就算隔着很远，也能轻易察觉到他声音里夹杂的惊喜和笑意，他高声喊道，“萨博！你来了！”

“耽误了点时间，”立刻中断了之前进行到一半的话题，萨博说这话的同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瓶酒，朝转眼已经冲到面前的弟弟示意，“要去干一杯吗？”

“当然！”一头扎进一段时间不见的兄长的怀里，“呢嘻嘻”地笑了一阵，年轻的海贼王这样做出回应。

 

他们很快回到了草甸上，摆在艾斯墓前的三只酒盃都被倒满了酒，其中两只被人拿起，和第三只碰了一碰然后仰头喝空。瓶中的酒还有很多，不过没有人再去倒，也没人开口说些什么，路飞和萨博就那么一动不动在原地坐了许久。

没有靠近打扰，从始至终，马尔科都坐在草甸边缘处靠着树干休息。暖风拂面而过，舒服得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大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沉默注视着那两道并肩而坐的身影，他不禁想起了艾斯坐在莫比迪克号的船头上同自己畅聊路飞的事迹时的场景，虽说形式有些特殊，十几年过去，现在三兄弟总算齐聚。

“——真好啊，兄弟。”

 

 

 

不知具体过去了多久，太阳开始朝西边落下的时候，路飞和萨博最后和墓中的那人道别，过来同他汇合。等到这个时候，不死鸟也已经从之前的感慨中脱离，他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最后冲草帽小子弯弯嘴角：“休假要结束了吗？”

“冒险要准备开始了！”

“这次准备去——”萨波一边给自己带上帽子一边开口，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怀中电话虫的呼唤打断。他做了个鬼脸：“我的工作也要开始了。”

“真辛苦啊！”路飞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下一秒就被哥哥鼓着嘴用拳头在脑壳上一顿狠钻，也不挣扎反抗由着对方折腾，等对方折腾够去一边打电话去了，他这才转头朝一旁一直微笑注视着他们的马尔科望去。

尽管聊得不是很深，却也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位前白胡子海贼团队长的大概情况，他想自己大概不应该干涉太多，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被对方这问题搞得微微一愣，马尔科垂眸扶了扶眼镜，他的手恰好遮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也挡住了面前青年的视线。他早听说过蒙奇·D·路飞善于和所有人建立起联系，也听说了这人总会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不过这种尽管搞不清究竟是什么，但明显有着进一步目的的问题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

很难说清自己在这瞬间的具体心情，只是克制不住地想要扬起嘴角，于是垂下手臂，他仰头冲面前的青年露出笑容。

“草帽小子路飞，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他这样说道。

END.

—I need评论，plz…！